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拖拉机颠簸着驶向深山，最终在一片远离村落、林木稀疏的坡地上停下来。
现场早已拉起醒目的黄色警戒线，三三两两的村民围在外面，个个面色凝重。
林牧高中开始就常年在外地读书，放假回家也很少出门，和村里人多半只是面熟，叫不上名来。
他怕认不得人尴尬，特意找了个稍远的地方站着，没成想还是被人先一步认了出来。
那人扬声道：“牧伢子，几时回来的？”
“刘……刘叔，”
这人和大伯家走得近，林牧认得，挤出个勉强的笑回应道，“昨天中午到的。”
刘叔点了点头，又问：“你妈还好吧？”
“好多了。”
林牧不常和村里人打交道，干巴巴地接完话后，一时也寻不到别的话头，气氛立刻有些尴尬。
他暗暗祈祷刘叔只是过来打个招呼，说两句便会离开。
可对方却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，反而从烟盒里抖出根烟，熟练地点上，站在旁边一口接一口地闷头抽起来。
带着焦油味的呛人烟雾被山风一吹，直扑林牧脸上，钻进口鼻，惹得他喉咙发痒，忍不住侧过脸低低咳嗽了两声。
刘叔不知道在想什么，对此浑然不觉。
林牧被他这无声的沉重压得愈发不自在，手脚都有些不知道往哪放。
犹豫了片刻，他还是硬着头皮，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：“刘叔，听说村里好些人家把保险退了，你家呢？”
刘叔闻言，夹着烟的手指一顿，重重叹了口气：“退了，都退了……当时鬼晓得，这遭瘟的病，能传到我们这山旮旯里来……”
说完，他又猛吸了两口，直到烟烧到滤嘴才罢休。
警戒线内，两台挖掘机在一名身穿全身防护服的工作人员指挥下，开始轰隆隆地作业，很快就刨出一个数米深、长宽各约十米的大坑。
那名工作人又指挥另一辆载满生石灰的拖拉机驶近。
车斗缓缓扬起，将满斗生石灰倒入坑底。
扬尘顿时冲天而起，刺鼻的气味混着尘土扑面而来。
林牧被呛得干咳出声，向后连退了几步。
待石灰铺妥，一辆辆拖拉机依次上前，有条不紊地将装着瘟死猪的密封袋抛进坑中，砸在石灰上，发出一声声沉闷的噗通声。
每一声都像巨石砸在林牧的胸口，砸得他发闷，几乎喘不过气来。
所有死猪被投完，又一辆载着生石灰的拖拉机开来，向坑中倾倒下厚厚的第二层生石灰。
挖掘机这才挥动机械臂，将周围的土方推回坑内，反复碾压夯实。
片刻后，地面被填平，尘埃落定。
围观的村民逐渐离开，林牧也准备走，却在一片机器撤离的轰鸣声中，隐约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。
他茫然地环顾四周，看到之前调度全场的那名工作人员正远远朝他挥手。
那人虽然穿着全身防护服，却难掩颀长的身材，只是林牧一时没认出来是谁。
对方大步走近，利落地解开防护帽扣、褪下积灰的护目镜，最后一把拉下紧贴着脸的口罩，露出一张淌满汗水的脸庞。
居然是蒋禾川！
蒋禾川见林牧愣着没反应，在他眼前摆了摆手，被口罩闷得有些沙哑的嗓音依旧温和：“嘿，吓着了？”
林牧这才回过神：“学……学长？怎么是你？”
他脑子里一片混乱，突然想起之前村长确实提过一嘴“省里来的专家”
，当时他心烦意乱，根本没往心里去，难道说的就是蒋禾川？
蒋禾川抬起胳膊，用还算干净的小臂内侧抹了把额角的汗，目光扫过那片刚填平的新土：“花溪村是牧原的对口帮扶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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