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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背对着门口，坐在那张巨大无比的床沿。
没有穿外套，只着一件深色的丝质睡袍，领口微敞。
他微微低着头，似乎在全神贯注地看着手中拿着的一件什么东西。
床头柜上放着一杯喝了一半的威士忌，冰球已经融化。
陈宁的血液瞬间冰凉，几乎要立刻后退撤离。
但就在她脚步将动未动之际，她发现顾懿轩的姿态有些异常。
他一动不动，呼吸悠长而平稳，拿着东西的那只手也松松地搭在膝上。
……他睡着了？
坐在床上，握着东西睡着了？
强烈的不安和一种诡异的好奇心驱使陈宁没有立刻离开。
她利用房间内大型家具的阴影，极其缓慢地、一寸寸地挪动，试图看清他手里拿的是什么。
当她终于从一个角度瞥见那物件时，心脏猛地一揪——
那是……一件极其小巧、甚至有些粗糙的、用彩色橡皮泥捏成的小马玩具。
马腿有点歪，颜色也混得乱七八糟，显然是孩童笨拙的作品。
他……怎么会拿着这个？还看着它睡着？
就在这时，顾懿轩的身体极其轻微地晃动了一下，似乎要从浅眠中惊醒。
陈宁瞬间屏住呼吸，全身肌肉绷紧，猛地缩回一个厚重的丝绒窗帘之后，将自己彻底隐藏起来，连心跳声都仿佛震耳欲聋。
她听到床上传来衣料摩擦的细微声响，然后是一声极其低沉、仿佛压抑着无尽疲惫的叹息。
酒杯被拿起，冰块晃动，他喝了一口。
没有发现她。
陈宁在窗帘后一动不动，等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，直到听到他放下酒杯，起身走向浴室的声音，以及随后传来的水声，她才如同脱水的鱼般，极其缓慢地呼出一口气。
机会稍纵即逝。
她强迫自己压下所有关于那小马玩具的混乱思绪，迅速而无声地展开搜索。
目光如雷达般扫过每一个可能藏匿物品的角落——床头柜内部、壁画背后、地毯下、甚至检查了是否有松动的地板。
没有，什么都没有。
这个房间和他的人一样，看似张扬，实则核心难以触碰。
水声有停止的趋势。
她不敢再耽搁，迅速退到门边，最后看了一眼这间充斥着她太多复杂记忆的房间，将内部布局、安保摄像头角度、可能的藏匿点（即使她没找到）飞快地记在脑中，形成一幅立体地图。
然后，她如同来时一样，悄无声息地融入走廊的阴影，沿着原路迅速撤离。
老宅再次恢复沉寂，仿佛从未有人造访。
只有主卧浴室的镜子上，氤氲水汽缓缓散去，映出顾懿轩面无表情的脸。
他目光锐利地看向门口方向，眼底哪里还有一丝睡意？他缓缓抬手，抹去镜面上的水雾，指尖无意识地捻动，仿佛在感受着空气中那一丝极其微弱、却又异常熟悉的、不属于这里的冰冷气息。
他走到床边，拿起那只丑陋的橡皮泥小马，指腹轻轻摩挲着粗糙的表面，眼神晦暗不明。
“呵……”
一声极轻的、意味不明的低笑，在空旷的房间里消散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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