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里,依稀映出了她面部的影像一角。
是她的眼睛!
或者说,是她左眼的一小部分轮廓——布满干涸细小血丝的眼白,小半个充血得令人心悸的眼眶边缘……以及最关键的部分:透过那片仅存的、尚未被血污彻底污染的镜面区域,倒影出来的、她瞳孔的碎影。
那双眼睛!
镜中倒影的眼睛里,方才那如同沸腾熔岩般翻腾的狂乱、那被血光彻底浸染的滔天恨意……竟然消失不见了!
如同洛河之水卷走了表层浑浊的泥沙和狂暴的浪涛。
底下显露出来的,是足以冻结一切的、死寂的万载冰渊!
那是足以淹没一切生命、一切希望、一切温暖的永恒寂静的深渊。
然而!
就在这如同极地永夜冰盖般、似乎冻结了所有光线的冰渊最深处!
唯有一点!
只有极其微小、却异常清晰的一点!
一点幽冷的、如同北地星辰在严寒中冻结成冰粒、又经过千锤百炼后淬火形成的青铜尖锋般的锐利光芒!
正从那冰封深渊的最底层,带着刺破一切的力量,无声地、坚决地、穿透冰面,针尖般锐利地刺出!
首刺镜外!
指向整个昏聩腐烂的世界!
接下来的日子,离宫的冬日仿佛被冻结在永恒的绝望里,漫长、窒息,每一刻都散发着腐朽的恶臭。
寒风在屋顶残缺的瓦片间、在窗棂朽烂的缝隙里,终日不知疲倦地嘶号,发出高低起伏、永无休止的悲鸣,如同无数冤魂在旷野中永恒的哭嚎。
整座宫殿仿佛就是一件巨大的乐器,被这无形的、冰冷的手指弹拨着,演奏着一曲末日悲歌。
妺喜长久地蜷缩在殿内唯一能提供些许视觉屏障的角落——那面曾映照她吐血狂态的素面巨大圆鉴旁。
她将自己深深地、深深地嵌入到那片由巨大铜鉴投下的、最深沉的阴影里。
光线在此彻底死去,仿佛这里是整个离宫寒意最浓、腐气最重的渊薮。
她的身体像被抽干了血液,掏空了骨髓,只剩下一副由冰冷陶土塑造的脆弱躯壳,失去了一切支撑,深深地塌陷下去,膝盖几乎抵着冰冷的墙壁,下颌搁在膝盖上,形成一个极尽蜷缩、自我隔绝、如同未出壳婴儿又被冻僵的死胎般的姿势。
唯一证明她仍存一丝活气的,是那偶尔从阴影里亮起的光点——当她目光穿过黑暗,落在鉴面上那无法完全抹去的、凝固发黑的血斑时,眼中偶尔会掠过一丝极快、极冷的、如同淬毒冰锥划过镜面的反光。
侍女每日送来的羹食,依旧寡淡冰冷如同隔夜的泔水。
那碗清可见底的粟米汤,那块边缘坚硬如石的黑麦饼,被放在破旧的食案上,从温热(如果有过的话)到冰凉,再从冰凉到彻底失去温度,凝结起一层薄薄的、令人毫无食欲的油脂薄膜,最终被再次原样端走。
哑奴每天唯一能做的、稍有用处的事情,就是小心翼翼地将那只粗糙沉重的陶罐里残存的、变得冰凉的隔夜浑水倒掉,再费力地从庭院中那口废弃己久的深井里,放下绳索,提出一桶同样冰凉刺骨、带着土腥味的井水,将那陶罐重新装满。
只有这个动作,像是这潭死水中唯一的一点微澜,是时间仍旧在残酷流逝的证明。
这一日,久违的、稀薄的、带着病态苍白的天光,短暂地穿透了天穹上仿佛永远淤积不散的厚厚灰云,如同垂死者最后一丝微弱的喘息。
光线艰难地穿透狭窄窗棂,在地面上投下几道狭窄而虚幻的光带,如同几条苍白冰冷的灵蛇,在布满尘埃的地面上缓慢爬行。
殿外庭院的一角,那片因排水不畅而长年积水的洼地,此刻在昨夜严寒的侵袭下,结上了一层半指厚的浑浊冰层。
冰层并非透明如水晶,而是夹杂着无数漂浮的污泥和枯叶碎片,呈现肮脏的半透明灰黄色。
几个粗鄙的宫役仆妇昨夜曾在上面行走踩踏,留下一片片蛛网般的碎裂冰纹。
浑浊的污水和融化的冰碴从冰裂缝隙中缓慢渗出、扩散,在冰冷干燥的寒风中,形成一片片蔓延开的、更肮脏的泥泞水渍,如同这片腐朽土地张开的溃疡伤口。
一个矮小瘦削的身影,裹在一件单薄破旧、早己看不出原本颜色、打着无数补丁的旧冬衣里,正深一脚浅一脚地艰难走向通向宫厨的侧廊方向。
是那个哑奴。
他本就佝偻的脊背因为沉重负担压得更低,如同一张被强行拉满的残破竹弓。
手里提着一个几乎有他半人高的巨大、粗陋的竹篓,篓子里塞满了刚从洛水岸边泥泞滩涂上捡拾回来的枯芦苇杆。
这些芦苇杆被前夜的寒冰冻得梆硬如铁条,大部分早己枯黄焦黑,表面沾满了肮脏的淤泥、冰碴和不知名的污垢,散发着死水与烂泥混合的浓重腥味。
哑奴冻得通红的双手如同被烤熟的对虾,十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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