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戴眼镜的年轻人停下擦拭杯子的手，看着她明亮的眼睛，忽然觉得喉咙发紧。
他深吸一口气，缓缓开口：“从前，有一个不想当神的人……”
话未说完，窗外风雨骤起，闪电劈开乌云，照亮半边天际。
雷声滚滚而来，竟与讲述的节奏完全同步。
三花猫竖起耳朵，跃上柜台，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腕??动作熟悉得令人窒息。
年轻人顿了顿，继续讲下去：“他把自己的神性封进一口小棺，然后走下神坛，走进人群，变成千万个普通人中的一个。
他不再掌控命运，而是体验命运；不再定义真理，而是寻找真理。”
小女孩听得入神，忍不住问：“那后来呢？他幸福吗？”
年轻人笑了，眼角泛红：“你说呢？当你相信一个人存在，他就一直都在。
哪怕看不见，摸不着，但他会在你难过时给你勇气，在你迷路时点亮灯火。
这样的生活，难道不算幸福？”
女孩点点头，似懂非懂。
临走前，她在桌上留下一枚铜符??正是当年传灯会使者带来的那种，只不过上面的裂痕已经弥合，流转着柔和金光。
年轻人捡起它，心中忽然涌上一股奇异的感觉，仿佛某个遥远的声音正在靠近。
夜深人静，他独自登上城西古塔，点燃魂灯。
火焰摇曳中，他取出那枚铜符，轻轻放在灯前。
一瞬间，光影交错，塔内浮现无数重叠的身影??有持刀的陆离，有饮酒的陆离，有微笑的陆离，有流泪的陆离……最后，所有影像融合为一，化作一个背影，立于星河尽头。
“谢谢你。”
那个背影轻声道，“替我说完了故事。”
年轻人哽咽难言，只能点头。
翌日清晨，酒馆门前多了一块新招牌，墨迹苍劲：
**残梦?续**
从此以后，每个来到这里的客人，都会听到不同的版本。
有人说，陆离去了别的世界继续守护秩序；有人说，他已成为自然法则的一部分；还有人说，只要人间仍有爱与痛，他就永远不会真正离去。
而真相只有一个：他选择了降格，从神变为人，从主宰变为见证者。
他放弃了永恒的存在，换来了刹那的真实。
斑驳陆离，万象纷呈。
神入棺，人得生。
这一次，他不再是被供奉的名字，而是藏在每一次心跳里的温度，每一句“我还好”
的谎言背后的真实，每一个愿意为别人撑伞的平凡身影。
这就够了。
这就是自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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