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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所以你不是敌人？”
她问。
“我是枷锁，也是钥匙。”
裴明远缓缓起身，“要毁钟，需以真言灌注钟心，使其承载过载而崩。
但这过程会释放所有被吞噬的记忆洪流，冲击施术者神魂。
轻则痴傻，重则形神俱灭。
你确定要试？”
沈知微望向那口钟，目光坚定：“若我不做，谁来做？若现在不做，何时做？”
裴明远点头，退至墙角，从怀中取出一枚铜哨，轻轻吹响。
庙外狂风骤起，无数忆辉叶自四面八方飞来，贴附在墙壁、梁柱、地面，形成一张巨大的记忆之网。
他低声道：“我会用残存的术法维持结界，为你争取一炷香时间。
够吗？”
“够了。”
沈知微踏上钟台，将断笛贴于钟壁。
她闭上眼，开始讲述。
她讲回音谷中祖母留下的《民诉录》，讲赵九章如何冒死倾倒忆辉露唤醒全城，讲忘川百姓跪地痛哭认亲的夜晚，讲哑镇老人撕开喉疤发出的第一声呜咽……她讲每一个她听过的故事，念每一个她记住的名字。
随着她的声音流淌，断笛共鸣，发出微弱却坚韧的颤音，如同初春冰裂。
钟体开始震动。
符文逐一熄灭，又逐一亮起，像是在挣扎。
钟内传来无数低语，起初细碎，继而汇聚成潮??那是百年来被抹去的所有话语，此刻尽数苏醒，咆哮着要冲破牢笼。
“我不该低头！”
“他们杀了我丈夫！”
“粮仓是空的！
全是沙土！”
“我没有罪！
我只是说了实话！”
沈知微继续说，声音渐哑，嘴角渗出血丝。
她的记忆也开始动摇，童年片段如沙漏般流逝，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差点遗忘。
但她咬牙坚持，将最后的力量注入笛中。
终于，钟体出现第一道裂痕。
紧接着，第二道、第三道……蛛网般蔓延。
裴明远盘坐墙边，面色惨白，口中念咒不止。
他的身体开始透明，仿佛正在被结界吞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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