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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一水退了几步,这才正眼瞧见几人的模样,之前以为是京官眷属不敢多瞧。
天师算卦之事,半个月也从皇城传到与此事相关的北城。
口口相传,难免会有人添油加醋,到了北城各色说法已千差万别。
但故事的主人公总归是异于常人,不是天生神力就是三头六臂。
如今看见如此正常的人,白一水有些不适应。
没料到自己还是第一个瞧见她的,本以为“天算”
是轻车便行直奔府城,哪料到“天算”
能带上一堆救济粮,这长长的队伍怕是真正送粮的队伍也比不得她多。
赈灾的钱粮是直达州府,再由州府的官员命人购置粮食。
拨下的粮钱由人压带,快马从南至北需八日,马车压着粮钱要比快马慢上一倍。
前两日才听闻,带着粮钱的官员抵达府城。
清点数目去外府与粮商交易,压运粮食,就算马不停蹄,没有五日也不能抵达青石县,发赈灾粮的。
再者比粮先到的还有一支队伍才对,由那些人通知送粮日子再由县令派一堆人接迎,免得运量队伍不熟路况被难民流寇抢了粮食。
不用孟栩多说,白一水就弄清因果。
赈灾的钱粮还未达到青石县,这些粮食全是由孟小姐购买的。
这下,白一水看孟栩的眼神都带上几分敬意,并不因对方是女子便看轻。
从南到北许多驿站、大大小小的县城,一路下来最后拨下的钱粮往往要被克扣一半,要是有人认为灾事不紧急,克扣大半也是粮钱也是有的。
如今整个府州几月滴雨未下,周边的粮食价格比南边贵上半价有余,往好了估算那些赈灾的钱粮达到府州算剩有半数,可粮钱能购买的粮食只有非灾年的半数,即赈灾粮只有足份中的二三分。
分发粮食的事就归白一水管,据他所说,青石县的旱事远不及隔壁几个县城,有些地方流民乱窜,若是天迟迟不给“饭吃”
,饿殍遍野也是迟早的事情。
这次的旱魃有六十年前那场旱灾的意味,记载中六十年前人吃土、人相食屡见不鲜。
倪安逸注意到孟栩紧皱的眉头,大概充满着同情与悲伤。
人苦,人人苦。
“流民多,粮食能运送到地方?”
白一水看了孟栩一眼,带着一抹苦涩的笑意:“‘不要惹饿疯的人’是说给那些同样挨饿的人听得。
饿疯的人再疯,求生欲再强,也是抢不过吃饱喝足的壮年的。
他们的疯劲是一时的,疯劲之后没熬过就没了,熬过的也没了气力。”
人啊,就算到了穷凶极恶的地步,欺负的还是那些同样弱势的人。
孟栩心中存留的善意比白一水这个做了多年官员的人多了许多,带着一种不明世事的纯真。
白一水知道自己要是说再多的话,就显得有些残忍。
他不再说那些残忍的道理,说起各县旱灾的轻重程度,又将孟栩运送来的粮食的分配额度说个细致。
白一水也是第一次做这么大的工程,他肩上的担子一下子重起来,心里却是满足的。
为百姓官,造福一方,是多少读书人的初衷。
他生于富贵之家,母亲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大小姐,从小教导他为人为义的道理。
当上百姓官后,他逐渐发现太多身不由己,太多力不从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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