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暮春三月，江南草长，杂花生树，群莺乱飞。
这是个好时节，暖洋洋的日头晒得人骨头发酥，田埂边的野花开得放肆，蜜蜂嗡嗡地在花蕊里钻进钻出，空气里都是一股子甜腻腥躁的活泛气儿。
李大扛着锄头，眯着眼瞅了瞅天色，吐了口浓痰在田埂上。
他旁边的张二和王三，也是一副刚从地里刨食出来的疲惫样，浑身泥土，汗臭味隔着几步远都能熏人一鼻子。
“日他娘，这天是越来越热了。”
张二扯开衣襟，露出黑黝黝的胸膛，上面挂着一层油汗，“干了一上午，浑身骨头都快散架了，连口酒沫子都没尝到。”
李大哼了一声，三角眼里闪着精光：“急什么？等会儿就有你喝的。
今儿咱们哥仨，撞大运了。”
说着，他朝身后那个沉甸甸的麻布口袋努了努嘴。
麻袋里，许宣的意识正从一片混沌中挣扎出来。
他不是许宣。
至少，在几个时辰前，他还是二十一世纪一个普通的上班族，姓白，叫白晟。
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，再睁眼时，他就成了一条蛇。
一条通体雪白，鳞片在幽暗中仿佛会发光的白蛇。
更诡异的是，他的意识似乎与这条蛇的本能纠缠在了一起。
他能感觉到冰冷的血液在体内流淌，能用信子捕捉空气中纷繁复杂的气味，更能清晰地感知到身旁那条紧紧缠绕着他的、庞大而冰冷的躯体。
那是一条黑蛇，体型比他小一号却异常凶猛，鳞片乌黑发亮，宛如玄铁铸就。
白晟的记忆碎片告诉他，这条黑蛇叫墨青，是他的……护卫？兄弟？或者说，是这具身体与生俱来的伴侣。
从他有意识开始，墨青就寸步不离地守着他，用凶狠的獠牙驱赶一切敢于靠近的威胁。
墨青的气息，是这陌生世界里，白晟唯一的安全感来源。
可现在，这份安全感被禁锢在一个粗糙、闷热、散发着浓重汗臭和土腥味的麻袋里。
“大哥，你说这白蛇……真能卖大价钱？”
年纪最小的王三，脸上还带着点稚气和不安，他回头看了一眼蠕动的麻袋，声音里透着一丝莫名的敬畏，“我听村里老人讲，白蛇通灵，是山神的使者，咱们这么干，会不会遭报应？”
“报应？我呸！”
张二啐了一口，“老子连饭都快吃不上了，婆娘在家里天天念叨着要买花戴，还管他娘的什么山神？再说了，这黑的也忒凶了，刚才差点没把我的手给咬下来！
要不是大哥你下手快，咱们哥仨今天就得折一个在这儿！”
李大冷笑一声，脸上那道从眼角划到嘴角的刀疤抽动了一下，显得格外狰狞：“王三，你记住，人活一辈子，求的就是个‘财’字。
什么神神鬼鬼的，能换来白花花的银子？能让你晚上搂着婆娘睡得踏实？这条黑的，皮子好，剥下来能卖给县里的武馆做鼓面，蛇胆更是好东西，大补！
至于这条白的……”
他顿了顿，眼中贪婪的光芒几乎要溢出来：“通体雪白，没一根杂毛，这是异种！
送到县城里的百草堂，或者卖给那些达官贵人，养在后院里当个祥瑞，价钱……嘿嘿，够咱们哥仨下半辈子吃香的喝辣的了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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