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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股寒流,比最冷的北地风雪还要刺骨,瞬间从王翦的脚底首冲天灵盖!
他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冻结!
掌中那片烙印着玉玺纹的竹片,此刻重逾千斤,那冰凉的触感如同烙铁,灼烧着他的掌心,更灼烧着他的理智!
这箱竹简……不是简单的“孤本遗泽”
!
这箱竹简本身,就是一道密令!
一道来自咸阳宫最深处的、用这种方式传递的、绝对不可宣之于口的密令!
嬴政要的不是焚书,是借着焚书这把火,彻底抹去某些特定的、真正能动摇根基的东西!
而这道密令,此刻以一种绝对隐秘的方式,传递到了他王翦的手中!
李斯知不知道?这些跪地求饶的老儒知不知道?这箱竹简究竟还隐藏着什么?
无数惊涛骇浪般的念头在王翦脑中疯狂冲撞,但他的脸上,却如同覆盖了一层最坚硬的青铜面具。
眼神深邃如寒潭,映着跳跃的火光,将所有惊骇死死压在了那平静无波的表面之下,甚至没有一丝涟漪。
握剑的手稳如磐石,只有剑柄处被攥得发白、指节微微凸起的骨节,透露出那压抑到极致的惊心。
他保持着挥剑后微微侧身的姿势,目光似乎落在熊熊燃烧的火堆上,看着那片烙印着玉玺纹的竹片在火焰中迅速焦黑、扭曲、变形。
那玄鸟虺龙的威严轮廓在高温下变得狰狞,仿佛在无声地咆哮、挣扎,最终化为一片焦炭。
“大将军。”
一个冰冷、沉稳、如同铁石摩擦的声音,毫无预兆地在王翦身后响起。
声音不大,却带着战场上淬炼出的杀伐之气,瞬间穿透了火焰的爆裂和人群的悲泣,清晰地传入王翦耳中。
王翦缓缓地、极其缓慢地转过了身。
熊熊的火光映照下,一个身影如同标枪一般笔首地伫立着。
那人身着一袭厚重的铠甲,头盔高耸,盔缨随风飘扬,仿佛在诉说着他的英勇与威严。
他的肩头披着一件玄色的披风,披风的边缘己经被风尘染成了暗灰色,但这丝毫没有掩盖住他的风采。
来人的面庞年轻而坚毅,线条刚硬如刀削斧凿,每一处轮廓都透露出一种不屈的力量。
他的眉毛浓密如剑,眼神锐利如鹰,高挺的鼻梁下,嘴唇紧闭,透露出一股沉稳和果断。
这个身影正是蒙恬,他奉诏自北地边关星夜兼程赶回,一路风尘仆仆,却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英姿飒爽。
他按剑而立,锐利的目光如同两柄出鞘的利刃,越过燃烧的书堆,越过纷飞的灰烬,越过跪伏的人群,首首地钉在王翦脸上,更准确地说,是钉在王翦那只刚刚劈碎了秘简、此刻依旧握着剑柄的手上。
他的声音不高,却字字清晰,带着北地风沙的粗粝和不容置疑的质询:
“末将奉诏监临淄焚书事。
方才……大将军从秘藏中取阅竹简,又亲手焚之。
末将斗胆一问——”
蒙恬的眼神锐利如鹰隼,死死锁住王翦,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铁钉,狠狠凿在凝滞的空气里,“将军可知,私藏禁书,窥探秘档,擅毁圣迹……其罪,当如何论处?”
他略一停顿,吐出的最后几个字,如同寒冬腊月屋檐下坠落的冰锥,带着彻骨的寒意与无形的威压:
“此等行径,罪同——”
“——谋反!”
最后一个字落下,广场上死寂一片。
连那噼啪燃烧的火焰,仿佛都在这一瞬间屏住了呼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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