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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拱手，语气平静却不掩锋芒，“我带来了近三年各地上报的‘春风效应’案例，共计三千二百一十七件。
其中有真，亦有假；有善果，也有祸端。”
柳紫嫣迎于阶前：“那你来此，是要否定一切？”
“不。”
裴元衡摇头，“我是来求证的。
太子之病确因《春风客》而缓，宫中已有数十人因此重拾信念。
可与此同时，边境三州因盲目施舍赈粮，导致豪强囤积、米价暴涨，饿死者反增三成。”
他翻开一本册子：“善行若无智慧引导，是否也会伤人？”
柳紫嫣沉默良久，终于道：“所以你需要的，不是一个信仰，而是一套规则。”
“正是。”
裴元衡抬眼，“我想编撰《春风律》，将善意纳入制度框架，既防滥用，也不扼杀初心。”
柳紫嫣望着他，忽然笑了：“你知道林陌现在何处吗？”
“不知。”
“他在荒野中行走，不立庙宇，不收香火，只为提醒世人：光不在高处，而在低头那一瞬的温柔。”
她顿了顿，轻声道：“若你要立法，我不阻。
但请记住??法律可以规范行为，却管不住人心最初的那一念不忍。
那是比律令更古老的东西。”
裴元衡深深一揖：“我记住了。”
一个月后，《春风律》颁布天下：鼓励民间互助，设立“善迹簿”
记录义举，官员考核加入“民心得失”
项，同时严惩借善谋私、煽动仇恨之徒。
百姓议论纷纷，有人说这是仁政复兴，也有人冷笑“不过是换种方式控制人心”
。
但无论如何，春分那天，越来越多村庄重新响起《春分谣》的歌声。
而在无人知晓的夜晚，藏经阁顶，青铜古钟的裂缝中，那缕黑丝仍在缓慢蠕动。
它听见了歌声，也听见了律法，听见了赞美，也听见了嘲讽。
它耐心等待着??等待下一个怀疑滋生的时刻，等待第一滴因失望而落下的眼泪。
因为它知道，只要人间还有痛苦，就永远会有动摇。
但它不知道的是，在某个偏远小镇的油灯下，一个母亲正教女儿哼唱《春分谣》。
小女孩问：“娘，这首歌真的能带来春天吗？”
母亲抚摸她的发：“也许不能。
但它能让妈妈相信，这个世界还不算太坏。”
窗外，细雨渐止，东方微白。
新的一天，开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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