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笑到半截，他忽然停住，指节敲了敲桌面，指腹蹭过文件上的墨迹，跟着又低笑起来，声音里裹着冷硬的笃定，在昏暗里撞得人心发紧。
雪茄的余烬还在烟灰缸里泛着微光，陈敬峰指尖捏着只小玻璃瓶。
他的指腹反复摩挲着冰凉的瓶壁，像是在把玩件稀世珍宝。
瓶身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，里头隐约传出的婴孩哭喊细若蚊蚋，他却听得格外专注，嘴角勾着抹近乎满足的笑，连眼神都软了几分，可那软里藏着淬毒的冷。
他把瓶子举到眼前，对着昏暗中微弱的光晃了晃，声音放得又轻又慢，像在哄着什么。
“你们可得坚持住啊，等我把最后一步走完，你们……还有上海滩，就都该换个活法了。”
话音落时，他指腹重重按了下瓶底，瓶里的哭喊陡然弱了些，他却低低笑出声，笑声混着那点残存的婴啼，在昏暗的书房里缠成一团，说不出的诡异。
而他不知道的是，远在新月公寓504巨大镜子里的镜婆，在看到飘在虚空中的水镜里，陈静封手里的玻璃瓶时，她浑身的气势猛地一变。
银灰色的眼珠死死盯着虚空里的景象，嘴角抿成一道绷紧的冷线，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下去，最后变成了青铜一般的颜色。
镜婆喉间滚过一声极轻的冷哼，声音里裹着压不住的戾气。
“陈敬峰，你果然还是决定走这条路了。
真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。”
烛火的光在一旁陈月的脸上晃着，她原本正攥着姐姐的衣角笑，目光扫过那只玻璃瓶的刹那，笑容突然僵在嘴角，跟着豆大的眼泪就砸在了手背上。
她挣开姐姐的手，小步跑到水镜跟前，伸手指着虚空里那抹瓶影，声音又轻又颤。
“大人，姐姐，你们看……我的宝宝们，我的宝宝们在这里。”
眼泪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淌，滴在衣襟上晕开小圈湿痕，可她的眼神却死死黏着那只瓶，手还往前伸了伸，像是想把瓶子抱进怀里
“姐姐，他们在哭……宝宝们在哭呀……”
中午11点20，吴淞口海关码头。
林默、马维明刚到码头，就看见一个中年男人带着一队缉私警察迎上来。
他正是文鸿章的老同学，海关关长肖恩。
在1935年的上海，海关关长肖恩可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，他在吴淞口海关码头的地位举足轻重。
他每日都身着考究的西装，头戴礼帽，手中的文明棍有节奏地敲击着地面，在海关码头里穿梭，皮鞋踏在地上发出清脆声响，彰显着他的威严与权势。
“你们可来了！”
肖恩一边说着压低声音，一边指了指不远处的“永顺号”
货轮。
“这艘陈氏商会的货轮。
这船上的船员特别横，说什么都不让我们登船检查，还说要是耽误了通关，让我们吃不了兜着走。
所以到现在我们都还没能登船检查。”
“辛苦您了，肖关长！
麻烦您带我们去看看。”
“没问题。”
众人刚走到货轮旁，一群穿着黑色短褂，领口绣有白兰花的船员就冲上来阻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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